苏武
【原文】
苏武持节[1]，送匈奴使归。单于欲降之，武引佩刀自刺，气绝半日[2]，始息[3]。乃幽武置大窖中[4]，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啮雪与旃毛咽之[5]，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6]，羝乳乃得归（羝，牡羊也）。廪食不至[7]，掘野鼠聚草实而食之（取鼠所聚草实而食也）。积五六年，单于弟弋射海上[8]，爱之，给其衣食。三年，李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说其降。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饮，效死于前。”陵叹曰：“嗟乎！义士，陵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霑衿。昭帝即位，匈奴与汉和亲，汉使乃诈言天子射得雁，足有系帛，言武在某泽中，以让单于[9]。单于惊谢，乃归武。留匈奴凡十九年，归拜典属国，赐钱二百万，田二顷，宅一区。宣帝赐爵关内侯，所得赏赐，尽施昆弟故人，家不余财。年八十余卒。（《苏武传》）
【注释】
[1]持节：古代使臣奉命出行，必执符节以为凭证。
[2]气绝：昏阙。
[3]息：喘气，呼吸。
[4]幽：囚禁。
[5]旃（zhān）：毛织品，通“毡”。
[6]羝（dī）：公羊。
[7]廪食：指公家供给的粮食。
[8]弋射：泛指射猎禽兽。
[9]让：责备，谴责。
【译文】
苏武持节送匈奴使者回去。单于想让苏武归降于他，苏武拔出佩刀自刎，气绝半日才苏醒。单于于是将苏武幽禁在大窖中，不给他任何吃食。刚好遇上雨雪天，苏武于是将雪块嚼化，和着旃毛吞咽下去。很多天都没有死，匈奴还以为他是神，于是将苏武迁移到北海无人居住的地方，让他放牧公羊，并且要到公羊产乳的时候，才可以回去。匈奴不供给粮食，苏武只得挖掘野鼠和聚藏野草果实用来充饥。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单于的弟弟到北海去打猎，怜惜他，给了他一些衣服和食物。三年后，李陵投降匈奴，到北海与苏武相会，为苏武置酒设乐，想说服他投降。苏武说：“我很久以前就打算死了，如果一定要我投降，那不如结束今天的宴饮，我就这样死在您面前。”李陵感叹道：“啊！苏武真是个义士。我李陵的罪恶滔天啊。”说着泪落沾襟。昭帝即位后，匈奴与汉朝和亲，汉朝的使者谎称天子射得一只大雁，足上系有帛书，说苏武还在某海上，以此责备单于。单于十分吃惊，赶忙谢罪，于是让苏武回去。苏武在匈奴住了十九年，回去后拜为典属国，并赐钱两百万，田两顷，住宅一区。宣帝赐他关内侯爵位，苏武将所得的赏赐全部给了朋友兄弟，家中不留多余的钱财。到了八十多岁死去。
【评语】
呜呼！苏公之忠义，真千古无两者。试思居北海上，冰天雪窖中，人生必需之衣食住三字，一无所有，而积五六年之久，依然无恙，岂非忠义格天[1]，有鬼神呵护耶？亦其心中浩然之气[2]，至大至刚，故艰难困苦之境，不能挠之也[3]。归拜典属国，汉之朝廷，可谓无人。故《李陵书》云：“足下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4]，流连辛苦，几死漠北之野，丁年奉使[5]，皓首而归[6]，老母终堂[7]，生妻去帷[8]，此天下所希闻[9]，古今所未有也。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无尺土之封，加子之勤[10]。而妨功害能之人[11]，尽为万户侯[12]。亲戚贪佞之类[13]，悉为廊庙宰[14]。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而苏武仍言汉与功臣不薄[15]，真盛德君子也。
【注释】
[1]格天：感通上天。
[2]浩然之气：浩：盛大、刚直的样子。指浩大刚正的精神。
[3]挠：屈服。
[4]伏剑：以剑自刎。
[5]丁年：壮年。
[6]皓首：白头，指老年。
[7]终堂：终老于堂，指死去。
[8]生妻：结发妻子。去帷：改嫁。
[9]希闻：罕见。
[10]加：通“嘉”，嘉赏。勤：功劳。
[11]妨功害能：阻碍功臣，陷害能人。
[12]万户侯：泛指高爵显位。
[13]贪佞：贪财巧佞。
[14]廊庙宰：指执政大臣。
[15]薄：轻视，亏待。
【译文】
呜呼！苏武的忠义，历史上没有第二人可以与他比肩。试想他住在北海之上，在冰天雪地里，维持基本生存所需要的衣、食、住三样，一样都没有，这样坚持长达五六年之久，依旧安然无恙，难道不是他的忠义感动上天，得到鬼神保护吗？说起来也是苏武心中正大无私、光明磊落，光明正大必定刚强坚韧，所以艰难困苦的环境，不能使他屈服。苏武回到汉朝后仅仅担任主管外交事务的官员，可以说当时的大汉朝廷，真是没人（有眼光）啊。所以李陵写给苏武的信里说：“您（苏武）的经历太坎坷了，在匈奴不顾生死，宁可自杀（也不投降），一路颠沛流离，几乎死在荒远的大漠以北。您这一生，壮年奉命出使外国，白发苍苍才回来，老母亲早就死在家中，结发妻子也与您离异，这遭遇实在是天下罕见，从古到今都没有的。听说您回国后，赏赐不过二百万，只安排了一个典属国的职位，没有封赏哪怕一块田地，来嘉奖您为捍卫国家利益作出的艰苦卓绝的贡献。而嫉贤妒能的人，都获了高贵的爵位；皇亲国戚以及贪婪小人，都当上了朝廷高官，您的待遇尚且如此，作为降将叛臣的我，哪还敢有什么奢望呢？”尽管如此，苏武仍然说汉朝没有亏待功臣，真是品德高尚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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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 佛法讲堂 ）：【中国历史感应故事(白话)】苏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