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延年
【原文】
严延年为河南太守,传属县囚戮之,流血数里,号曰“屠伯”。后坐怨望[1],弃市。初延年母从东海来,到洛阳,见报囚[2],大惊,止都亭[3],不肯入府。延年出谒[4],母闭阁不见。延年免冠顿首[5],母责之曰:“专治千里,不闻仁爱教化,顾多刑杀以立威,岂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6],自为母御[7],归府舍。母毕正腊[8],谓延年:“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意当老,见子被刑戮也[9]。行矣,去汝东归,扫除墓地耳。”东海莫不贤其母。(《酷吏传》)
【注释】
[1]怨望:怨恼忿恨,心怀不满。
[2]报囚:处决罪犯。
[3]止:止步,停留。都亭:都邑中的传舍。
[4]出谒:出来拜见。
[5]顿首:磕头。旧时礼节之一。以头叩地即举而不停留。
[6]服罪:认错。
[7]御:驾驶车马。
[8]正腊:指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举行的祭祀。因是日为腊日,故称。
[9]刑戮:受刑罚或被处死。
【译文】
严延年担任河南太守的时候,将所管辖县邑的囚犯都抓来杀掉,血流了好几里路,大家称他为“屠伯”。后来招致民怨,被处以死刑。严延年刚做太守的时候,母亲从东海来找他,到了洛阳,看见处决囚犯,大惊失色,就停留在都亭,不愿意进入太守府。延年出去谒见母亲,她便将门紧闭,不愿接见。延年只好脱下帽子,向母亲磕头。他母亲才接见他,并且责备道:“治理这么大的地方,没有听说你用仁爱来教化人民,只顾着用刑罚杀戮来树立威信,这难道是做人民父母官所应当有的想法吗?”延年承认自己有罪,亲自为母亲驾车回太守府。正腊的祭祀完毕后,严母就跟延年说:“苍天在上,明察秋毫,岂有乱杀人而不遭报应的?我可不愿意自己在垂老之年还要目睹儿子身受刑戮!我去啦,和你离别,回到东边的家乡去,清扫先人的坟墓。”东海郡人没有不称颂严母贤明智慧的。
【评语】
汉之酷吏,始于郅都、张汤等。史称其人,尚能廉洁自持[1],或急于豪贵[2],而宽于孤弱,而终不免于诛。至宁成、义纵、温舒、延年等,则专欲博不畏强御之名[3],以希宠固位[4],即不惜视民如仇,残贼天下。呜呼!天心仁爱,出乎尔者反乎尔,岂能容此等民贼得保首领耶?宁成当道时,人称为乳虎(虎以牝为猛,乳子时益威,故比之),及其失势见义纵时,不啻摇尾之犬,偷息之鼠[5]。是知此等酷吏,名为不畏豪强,实则所锄戮者,皆毫无权力之平人,直是欺陵孤弱耳[6]。不然,能使郡中无声,不寒而慄乎?卒之温舒受亘古未有之酷报,义纵以姊幸得官,终不得以贵戚免死。延年扫墓待诛,此时富贵何在,威势又何在?独有负罪游魂,永受斩斫焚烹之报耳[7],哀哉!
顾九畴论延年曰:“当屠伯行令时,民其如之何哉?惟有怨魂诉上帝耳。天之心借其母之口以传之,贤母滋痛,怨魂滋快矣。”
【注释】
[1]自持:自我克制和把持。
[2]急:严厉。
[3]强御:豪强,有权势的人。
[4]希:希图,谋求。
[5]偷息:偷生。
[6]欺陵:同“欺凌”。
[7]斩斫(zhuó):杀戮,砍杀。
【译文】
汉代的残暴官吏,最早是郅都、张汤这批人。史书对他们的评价是,基本能做到廉洁奉公,对达官贵人十分严厉,而对贫苦百姓相对宽容,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杀的下场。至于宁成、义纵、温舒、延年这些人,纯粹是为了骗取不畏强暴的名头,以求博得皇帝信任,从而巩固自己的权位,于是不惜把百姓看作仇敌,残害天下人民。呜呼!上天仁爱正直,怎能容忍这帮说一套做一套的害人精保住脑袋呢?宁成当权的时候,人们把他称作母老虎(老虎里面脾气最凶猛的是雌虎,雌虎养育小虎时尤其狂暴,所以用以比喻宁成),等到他失势遇到义纵,简直就像摇尾乞怜的狗、苟且偷生的老鼠。由此可见这类酷吏,虽然号称不畏豪强,实际上被他们铲除杀戮的,都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他们完全只会恃强凌弱。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地方上的普通百姓噤若寒蝉,不寒而慄。至于王温舒遭受前无古人的惨烈报应;义纵靠姐姐被皇帝宠幸得到官位,却还是不能以皇亲国戚的身份逃过一死;还有严延年扫墓悔过等着被杀,这时候他们的荣华富贵在哪里,权势气焰又在哪里?最后只能成为背负罪孽的孤魂野鬼,永远遭受劈砍烧煮的煎熬,真是太可悲了!
顾九畴评论严延年说:“这个屠夫发号施令的时候,老百姓拿他无可奈何。只有死后的鬼魂能向上天鸣冤叫屈。上天借严延年母亲之口向他传达警告,令他母亲痛心疾首,而鬼魂的冤屈终于得到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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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 佛法讲堂 ):【中国历史感应故事(白话)】严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