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谒文师咨受口诀,授以观心之法。昼则驱驰僧事,夜则坐禅达旦。
讲 谒,进见(地位或辈分比较高的人)。文师,即台宗第二祖慧文大师。因为慧文大师主要弘化于东魏和北齐之间,在当时“众法清肃,道俗高尚”,所以慧思大师就前往咨询承受佛法的修心要诀。慧文大师也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读《智论》所发明的一心三观之法传授给了慧思大师。慧思大师接受了正法以后,“性乐苦节”,白天为僧中之事务尽力奔走效劳,晚上则通宵达旦地坐禅。
实际上在这里慧思大师的思想已经又有了一个转变,以前他是独住庵宇、常居林野,过的几乎是遗世独立的生活,而现在则是福慧双修了。光有智慧是有失偏颇的,还需要有福德的支持,否则当疾病或魔障找上来时,是很难扛得过去的。因此中国人的修行很少有一个人跑到深山里面去成就的,一般都是在自己修行的同时也进行造庙、讲经弘法、慈善等种种事业以利益众生。一定是把成就自己放在众生身上,在成就众生的同时成就自己。这是从菩提心而出发的,和那些为名闻利养而作有为事业之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在此,慧思大师就作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影响至深。以后的智者大师,奔走各地,“为他损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国土、为众生”,两者又是何等的相似啊。
始三七日,初发少静,观见一生善恶业相。
讲 始,一开始,开头。慧思大师依照慧文大师所传进行观心,才过了三七二十一天就开发证得了“少静”。少静,即未到地定。按照一般的修禅次第是从粗住、细住、欲界定、未到定,然后再从未到地定证得初禅乃至四空定。行者安坐,端身摄心,故气息调和,心渐虚凝,不复缘虑,名为粗住。由此心后,怗怗胜前,名为细住。其后一两日或两月,豁尔心地作一分开明,我身如云如影,爽爽空净,虽空净犹见身心之相,未有定内之功德,是名欲界定。在欲界定之后泯然一转,身心虚豁,失于欲界之身,坐中不见头手、床敷,犹若虚空,是为未到地定。此定能生初禅,即是初禅方便,亦名未来禅。
慧思大师依此“少静”,看见了一生来所造的若善若恶等种种业行之相。要知道,人生就是业力的俘虏,一切受业的支配。十法界的因因果果,都没有出乎“业”,不过有善恶之分罢了。善业使人超脱,恶业使人堕落。但这个因果律不是机械的,认为只能这样,这是不对的,大家去看看《了凡四训》等书就会明白。慧思大师有佛法的滋润,看到业相,知道能转,所以比前更加用功。而一般的世间人不懂这个道理,随业流转,不出轮回。
转复勇猛,禅障忽起,四肢缓弱,身不随心。
讲 在未到地定中,有两种邪伪之相:1、定心过明,在入定时见种种青黄赤白等外部境界。或者经一日乃至七日不出禅定,见一切事,如得神通。这是邪伪,当急去之;2、定心过暗,若入此定,暗忽无所觉知,就想睡熟了一样,能令行者生颠倒心,当即却之。因此当得证未到地定之后,应该初勿惊恐,亦勿欢喜,勿向人说。因为惊喜皆能招魔,而向别人说则永失不可复得,譬如种树,不可露根,否则必定枯死无疑。总之一句话:不能够有任何执着!
慧思大师在证得未到地定之后,能够见到一生的善恶业相,他想趁热打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因此对于所证的禅定境界也许就不能完全忘怀。当他更加勇猛地精进用功时,禅障就忽然生起来了。禅障,即禅病,简单讲就是坐禅不得其法,坐出毛病来。智者大师《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卷四云:“夫坐禅之法,若能善用心者,则四百四病自然差矣。若用心失所,则动四百四病。”此种禅病,粗分之有生理的与心理的二类,生理方面的禅病有筋脉痉挛、呼吸不顺、头痛、手足无力、咳嗽等等;心理方面亦有精神失常、为鬼魅所著、幻听幻视等事。
在此,慧思大师所得的主要是身病,表现为四肢无力,身体不能随心而动。比如想举手摇头,却无法动作等。当禅病生起后,慧思大师就进行了对治。
即自观察:我今病者,皆从业生。业由心起,本无外境。反见心源,业非可得。
讲 于是慧思大师自己进行觉照观察:我现在这个身体之所以会生病,那都是从过去世所造的业而生起的。然而业又是从心而生,“一切唯心造”,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本无外境”,这里的外境主要是指这个色壳子,因为一切外境都从属于心。现在回光返照,直彻心源,那么依心而起的业,乃至依业而起的身体都不可得。
这几句话可以用下面的流程来表达:生病是由于有身体——身体从业而生——业依心有——若见心源则诸苦休息。所以《续高僧传》在这段话之后接着云:“身如云影,相有体空。如是观已,颠倒想灭,心性清净,所苦消除。”
遂动八触,发根本禅(注:重轻冷热涩滑软粗,是为八触),因见三生行道之迹。
讲 当所苦消除之后,于是就动了八触,发根本禅。根本禅,又叫根本定,即四禅八定。有时也单指色界禅,谓能出生一切禅定之故。其具体修行过程是:
在未到地中,入定渐渐深入,身心虚寂,不见内外。这时忽觉身心凝然,运运而动。当动之时,还觉渐渐有身。动触发时,有十种善法眷属相随,即一定,二空,三明净,四喜悦,五乐,六善心生,七知见明了,八无累解脱,九境界现前,十心调柔软。如是或经一日,或经十日,或一月四月,乃至一年,动触之后又发余触,次第而发(然亦无定前后),是名初禅。可见,在未到地定之后,发八触十功德,是为初禅成就之相。
所谓八触,在《次第禅门》卷五、《摩诃止观》卷九都是作动、痒、冷、暖、轻、重、涩、滑,这是常途。而在《摩诃止观》卷八则无动痒二者,有软粗二者,小注上所说就是依据《止观》卷八。实际上当证得初禅时,所发之触是无量的,因此又有十八触、二十七触之说。现在举八触,只是举其大要而已,因此有所出入也是很正常的,平等平等,无需苦诤。先按常途解释如下:
1、动触,即在坐禅的时候,身体忽然生起颤动的现象;
2、痒触,即身体上发痒,好像无置身之处;
3、轻触,即感觉身轻如云,好像在天空中飞行一样;
4、重触,即感觉身重如山,不能移动分毫;
5、冷触,即感到身冷如冰;
6、暖触,即感到身热如火;
7、涩触,即感到身如木皮;
8、滑触,即感到身滑如脂。
此八触发生的原因,是因为得初禅定时,上界之极微入于欲界之极微,二者交替,地水火风狂乱发动所致。《摩诃止观》卷八云:“八触者:重,如沉下;轻,如上升;冷,如冰室;热,如火舍;涩,如挽逆;滑,如磨脂;软,如无骨;粗,如糠肌。”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八触生起次第,因人而异,但以先发动触者为多。一触发后,随功夫之纯熟而渐转深细,然后再发余触,此称“竖发”。一触发后,或灭或不灭,又发余触,八触交互发生者,称“横发”。又,八触初起时或从上发,或从下发,或从腰发,渐渐遍身。上发多退,下发多进。情况因人而异。
慧思大师依未到地定发八触证初禅之后,因此能够看到过去世三生以来行持修道的轨迹。这些以后当慧思大师到了南岳之后就会应验,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过去哪一世在哪修行,哪一世又在哪里修行,所以南岳有一生岩、二生塔、三生藏等处。
夏竟受岁,将欲上堂,乃感叹曰:“昔佛在世,九旬究满,证道者多。吾今虚受法岁,内愧深矣。”
讲 夏竟,即九十天的夏安居终了之日。佛制每年四月十六日为结夏之始,七月十五日结束,谓之解夏或解制。在此三个月中,僧徒们不得随便外出,以便致力于坐禅和修习佛法,杜绝三过:1、无事游行,妨修出业;2、损伤物命,违慈实深;3、所为既非,故招世谤。
受岁,比丘夏居竟,增一法腊,谓之受岁。比丘受戒后,是依夏安居之次数而论法腊或戒腊。但这个受岁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受的,必须进行自恣的仪式才能算数。否则既使安了居,而没有进行自恣,也是不能算腊的。所谓自恣,是指僧众于七月十五日,结夏安居已毕,便在大会中,任由众人恣举自己所犯之罪,并对着其它比丘忏悔,叫做“自恣”。又名“随意”,即可以任由他人随意检举自己的罪过。于自恣后,才能增添一法岁。
将欲上堂,在自恣时,所有的僧众必须会集一处,佛不许僧众行非法别自恣、非法和合自恣、有法别自恣等,仅允许行有法和合自恣。自恣的场合一般安排在较为宽敞的法堂、斋堂或禅堂等处,然后对两位五德行“三语自恣”,先比丘,后沙弥,依次行之。
在慧思大师将要上法堂等处去自恣的时候,他不禁感慨地说:“以前佛陀在世的时候,当九十天的结夏安居究竟圆满之日,证得道果的人非常之多。我现在却寸功未立地白白接受一岁的法腊,我的内心实在是非常地惭愧啊!”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慧思大师的谦虚之语,但也可说是实情。证得根本禅,能见三生行道之迹,当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但这些神通禅定是通外道的,如果没有观慧的破析,仍旧不能出离轮回,所以慧思大师很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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