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九祖传讲义(六十四)

【梁太平二年、陈永定元年(557),20岁】

二十进受具戒(注:梁太平二年也,是年九月禅位于陈武帝),初从慧旷学律,兼通方等。

  慧旷(534~613),《南山传·义解篇》有传:俗姓曹,谯国人,即现在襄阳人。从小“天然孝敬,率性高廉”,十二岁出家,事江陵宝光寺澄法师,“发明幽旨,颇超群辈”。后来又师事真谛三藏,从受《摄大乘论》、《金光明经》等经论,“后于湘郢二州,累载弘道”,直到陈至德元年(583)才重新回到老家襄阳。于613年圆寂,春秋八十。

慧旷律师只比智者大师年长四岁,但到557年时已经出家十三年了,而且“律行精严,义门博综”,所以智者大师在二十岁受了具足戒之后就跟从慧旷律师学律,同时“兼通方等”。方等,简单讲就是大乘经典,主要是说广大平等之理趣。

 

复诣大贤山(衡州南境),诵《法华》、《无量义》、《普贤观》,历涉二旬,诵通三部。

  诣,前往、到达。大贤山,根据小注可知此山也是在湖北黄冈县一带,距离果愿寺并不远,但具体位置已不可考,连《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都没有收入。这是因为据《三宝感应要略录》卷二T51云:“隋朝智者大师……生时地涌一山,号大贤。终时山即随没,为大贤湖也。” 可能现在连大贤湖都已经淹没不存了,所以无迹可考。对于这种情况,日本兹本禅师在《天台大师略传》中云:“世间之灵异,出家之瑞相,均非我辈言词所能妄断、心灵所能知会。”

法华三部经,指《无量义经》、《妙法莲华经》和《观普贤菩萨行法经》,略称镇国三部。1、《无量义经》,一卷,南朝萧齐昙摩伽陀耶舍译于建元三年(481),收于T9。在《法华经·序品第一》云:“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由此可以推定本经是佛在说《法华经》之前所说,本经的旨趣如经中云:“(众生)性欲无量故,说法无量;说法无量故,义亦无量;无量义者从一法生,其一法者即无相也。”可知本经是由一法而开无量,而《法华经》则是收无量以归一,因此古来以本经为《法华》的开经;

2、《妙法莲华经》,七卷,后秦鸠摩罗什译,为流布最广之经,智者大师依之而创立天台宗;

3、《观普贤菩萨行法经》,略称《普贤观经》、《观经》,一卷,T9,刘宋·昙摩密多译。本经的内容主要是叙述佛于毗舍离国大林精舍中,宣说自己将于三个月后入涅槃,当时阿难等随即请问佛入灭后应如何修行及大乘法要,于是佛为说普贤观门、忏悔六根罪法及忏悔后的功德。本经旨在阐明《法华经·普贤菩萨劝发品》,因此和《法华经·普贤劝发品》互为表里,智者大师将其称为《法华经》的结经。可以认为,智者大师在当时就已经有了把这三部经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待的认识。

智者大师在受戒之后,除了跟随慧旷学律之外,还研习各种大乘经典,但不久之后,智者大师就到大贤山去诵读“法华三部经”,经过了二十天的时间,就完全熟诵通达了,《别传》云:“三部究竟。”智者大师之所以注目于《法华经》,那是他在认真研习了各种经典之后,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出的结论,并非出于偶然的兴之所至,下面的胜相就能更好地说明这一点。

 

进修方等,胜相现前:见道场广博庄严,而诸经像纵横纷杂(此表诸部杂乱),身在高座,足蹑绳床,口诵《法华》,手正经像(注:此表以《法华》旨意,区别淳杂,使一归于正)。

  进修方等,进一步地修习方等忏法。所谓方等忏,是指修习方等三昧的忏法,即行方等三昧时,诚心忏悔六根的罪障,“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善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普贤观经》)。智者大师后来曾作有《方等三昧行法》一卷,收于T46。

绳床,指比丘坐卧时所用的台座。

智者大师在进一步地修习方等忏法的时候,一种殊胜的瑞相出现在眼前:只见有一座寺院宽广宏敞,非常清静庄严,但是各种经典“纵横纷杂”。南北方向曰纵,东西方向曰横,也就是说横的和竖的交叉在一起,形容情况复杂,正如小注所云“此表诸部杂乱”。这是因为佛陀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划分说法的时间次序和教理的浅深,而是随类设教,因此大小乘或显密经典并无固定不变的僵硬次序。再加上我国在翻译经论的时候,也并不是按照其成立次第而传译的,有时甚至在一个时间里同时传译不同时代的经典,因此从表面来看,各经典之间似乎有相互矛盾之处,以致初学者不容易理解其中奥义。同时由于经典的广泛传译,学者对其研究也不断深入,但由于其研习的重点各有所偏,难免尊己非他,不能够对整个佛法有一个宏观的统摄,因此也就无法明了佛陀的真实意旨,致使学人无法入门,故云“诸部纷杂”。

在这种情况之下,智者大师只见自己坐在高座之上,脚踩着绳床(由此可见,当时智者大师并非跏趺而坐,而是垂脚端身正坐),同时口里念诵着《法华经》的经文,而双手正在整理摆正那些经像。如小注云:“此表以《法华》旨意,区别淳杂,使一归于正。”也就是说,这是预表智者大师将以《法华经》的深奥旨趣和义理为纲维,对世尊所说一代时教进行总持遍观,区别各部经典之间的纯正与芜杂,使之各有相应位置而不紊乱,这就是“教相判释”。

所谓教相判释,是指从总体上判别解释佛陀一生所说教法的高低大小、权实偏圆等的相状差别,略作判教或教判。一般而言,探讨教相的法门是属于学解研究的范畴,但解行从来就是不相离的。譬如化法四教是属于“教”的范畴,但在每一教之下,又有各自所主的修行,如藏教是用析空观,乃至圆教用一心三观等,可见教观从来就是等持不二的。当然,根性较钝的人,在教理的学习上,必须日积月累,当有了一定的程度,才可去做真正的实践功夫。根性稍利的人,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实践,所谓知愈明,行愈笃,行愈笃,知愈明。根性最利的人,一闻千悟,即解即行,解行当下一致。因此,台宗教观所内蕴的智慧和作用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应当虚心继承和弘扬,方不负祖师们的一番苦心。

当然这里只是预表智者大师将会以《法华经》为根本对于整个佛法作出“五时八教”的旷古判释,但真正地展开系统而精密的论理的,应该是在593年智者大师56岁的时候于荆州玉泉寺所说的《法华玄义》。

 

既精通律藏,常乐禅悦,怏怏湘东(衡州),无足可问。

  禅悦,谓以禅法资养心神,而得禅定之乐。怏怏,闷闷不乐的神情。不久之后,智者大师就已经精通了律藏,内心十分好乐禅法,但是整个衡州地区“有诸法师禅慧不兼”,没有值得可去扣问的人,为此心中常觉郁闷,很不快活。

这里的“无足可问”决不是说智者大师已变得傲慢自大了,反过来证明智者大师一直在极力寻求可以学习的导师。他并不是仅仅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中去钻研佛法,而是放眼外部广阔的世界,非常关注其他佛教大师的动向和思想,对于那些或只注重义理,或只注重禅定的单轮只翼者,智者大师并不满意。为此,他深信一定会有远远超越自己现在境地的大师来作自己的终身依止。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判断之下,下定了寻师访道的决心。结果,慧思大师成了智者大师终身的师父。

一般来说,在青年时代,将决定人的一生的方向。智者大师自从十八岁出家以来,一直在精进不懈地努力向道,这为他后来成为佛法的集大成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既使是要钻求一门世间的学问,也必须付出很大的努力,何况是至上的佛道呢?

在李厚祜所著的《哲理故事三百篇》中有一则云:有一对兄弟,他们的家住在八十层楼上。有一天他们外出旅行回家,发现大楼停电了!虽然他们背着大包的行李,但看来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于是哥哥对弟弟说,我们就爬楼梯上去!于是,他们背着两大包行李开始爬楼梯。爬到二十楼的时候他们开始累了,哥哥说“行李太重了,不如我们把它放在这里,等来电后坐电梯来拿。”于是,他们把行李放在了二十楼,轻松多了,继续向上爬。他们有说有笑地往上爬,但是好景不长,到了四十楼,两人实在累了。想到还只爬了一半,两人开始互相埋怨,指责对方不注意大楼的停电公告,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边吵边爬,就这样一路爬到了六十楼。到了六十楼,他们累得连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了。弟弟对哥哥说,“我们不要吵了,爬完它吧。”于是他们默默地继续爬楼,终于八十楼到了!兴奋地来到家门口,兄弟俩这才发现他们的钥匙留在了二十楼的行李包里了……

实际上这个故事就是反映了世俗一般人的人生:二十岁之前,我们活在别人的期望之下,背负着很多的压力、包袱,自己也不够成熟、能力不足,因此步履难免不稳。二十岁之后,离开了众人的压力,卸下了包袱,开始自由地、自以为是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就这样愉快地过了二十年。可是到了四十岁,发现青春已逝,不免产生许多的遗憾和追悔,于是开始遗憾这个、惋惜那个、抱怨这个、嫉恨那个……就这样在抱怨中度过了二十年。到了六十岁,发现人生已所剩不多,于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抱怨了,就珍惜剩下的日子吧!于是默默地走完了自己的余年。到了生命的尽头,才想起自己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完成。原来,我们所有的梦想都留在了二十岁的青春岁月,还没有来得及完成。

这个哲理故事的含义是深刻的,但智者大师不是如此。他从一开始就表现了超乎常人的认真钻研和修行的精神,一辈子都对自己严格要求,其毕生一心求道的形象仿佛就在我们的眼前。毕生求道—— 口头上说说容易,实践起来可不简单,愿与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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