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九祖传讲义(八十八)

 (注:智者上玉泉图,必应表闻神异。故晋王答书有云:“当阳建寺,既事出神心,理生望表,即当具奏嘉号。”)

  往下的一大段小注都是志磐法师辨正章安大师的《别传》之失。

智者上玉泉图,在古代造寺,都要得到朝廷的批准,而且寺额也要由朝廷来颁赐。因此智者大师造好玉泉寺之后,曾表写寺院的图样,上书给晋王杨广,让他向皇帝请奏寺名。

在给晋王杨广的书中,志磐法师推测智者大师一定给他讲了有关关羽显灵和鬼神造寺的经过。其理由就是在晋王杨广的回信当中有“事出神心,理生望表”的字样。事出神心,造寺这件事情是出于神仙的心意。理生望表,望表,即望外,出乎意料之外。亦即在希望之外,而又在情理当中。所以晋王杨广很痛快地答应“具奏嘉号”。

 

(注:章安撰《别传》,略不及关王事,殊所未晓。)

  在章安大师所撰的《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当中,没有提到关公显灵这件事,因此志磐法师感到“殊所未晓”,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注:若谓之无所闻知,则章安亲在玉泉听讲矣。谓之不语神怪,则华顶安禅、强软二魔,必言之矣。矧夫关氏事迹,逮今神应,岂于当时有所遗逸邪。今据《玉泉碑》以补其阙,用彰吾祖之圣德若此。)

  为什么难以理解呢?如果说章安大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但他当时就在玉泉寺听智者大师讲经说法啊。如果说他不讲神奇鬼怪的事情,但之前的华顶入定,降伏强软二魔之事,又说得很详细啊。况且关公的事迹,直到现在仍旧有非常神奇的感应,怎么可能在当时就把它给遗忘逸失了呢?

志磐法师的言外之意是说:在这件事上,章安大师也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漏记了。因此,现在根据《玉泉寺碑》的有关记载来弥补这个缺失,用来彰显吾祖的圣德是这样的伟大。

 

(注:至若《别传》叙事之际,尚多浮辞,今并删略,务存简实。至他所未录者,今并收载,览者宜知。)

  至若,连词,表示另提一事。志磐法师接着说:至于《别传》在叙述事情当中,尚有很多浮泛多余的话,现在我把它一并删除省略,务必做到简洁真实。至于章安大师所没有收录的,现在也一并根据其他史实予以收入记载,有关这一点,看书的人应该事先了知明白。(教材上“至他”作“至它”,应改。)

现在我们来评价一下志磐法师的这段小注:

1、《别传》中是否真的没有相关记载?《别传》在讲到创建玉泉寺的经过时说:“既慧日已明,福庭将建。于当阳县玉泉山而立精舍,蒙勅赐额,号为一音,重改为玉泉。其地本来荒险,神兽蛇暴,谚云:‘三毒之薮’,践者寒心。创寺其间,决无忧虑。”可见玉泉山自古及今,人迹罕到,惟龙蛇虎豹,妖精鬼魅之所窟宅。但自从智者大师在此建寺之后,“决无忧虑”,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都消散不见了。在这里章安大师实际上已经有提到智者大师降魔之事,只是为了行文时的简略得当,没有明白指出关公的名字而已,但不能说章安大师完全“不及关王事”。

2、志磐法师说“今据《玉泉碑》以补其阙”,那么在《玉泉碑》中是否就提到了关王事?《玉泉碑》全称《玉泉寺碑》,收于《国清百录》卷四,是当时的当阳县令皇甫毘所撰,在提到智者大師造玉泉寺时,于长文中云:“尔乃信心檀越,积善通人,咸施一材,俱投一瓦。凭兹众力,事若神功,营之不日,而成饰矣。”于偈颂中云:“妙辩悉檀,深穷般若,缁素云会,挹其河泻。或施之材,或投之瓦,经始不日,翻成大厦。”可见在《玉泉碑》中恰恰没有提到关王的事,反而说智者大师造玉泉寺是全出于人力的,志磐法师怎么可能根据《玉泉碑》来订正章安大师的所谓不足呢?其错误是很明显的。

今考最早记载智者大师和关公之事的为中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年)董侹的《重修玉泉关庙记》(《中国佛寺志·玉泉寺志》卷三):“先是,陈光大中,智顗禅师者至自天台,宴坐乔木之下,夜分忽与神遇,云:‘愿舍此地为僧房。请师出山,以观其用。’指期之夕,万壑震动,风号雷虩。前劈巨岭,后堙澄潭,良材丛仆,周匝其上;轮奂之用,则无乏焉。”(此碑于年代的记载上有误,“陈光大中”应为隋开皇十二年。)

其次相关的记载是北宋张商英元丰四年(1081年)所撰的《重建关将军庙记》:“陈隋间,有大法师名曰智顗,一时圆证诸佛法门,得大总持,辩说无碍……後至天台,止於玉泉,宴坐林间,身心湛寂。此山先有大力鬼神与其眷属,怙恃凭据,以帝神力,故法行业,即现种种诸可怖畏:虎豹号掷,蛇蟒盘瞪,鬼魅嘻啸,阴兵悍怒,血唇剑齿,毛发鬅髽,丑形妖质,剡然千变。法师愍言:‘汝何为者,生死於幻,贪著馀福,不自悲悔?’作是语已,音迹消绝,颀然丈夫,鼓髯而出,曰:‘我乃关羽,生於汉末,值世纷乱,九州瓜裂。曹操不仁,孙权自保,虎臣蜀主,同复帝室,精诚激发,洞贯金石,死有馀烈,故主此山。谛观法师,具足殊胜,我从昔来,本未闻见。今我神力,变见已尽。而师安定,曾不省视,汪洋如海,匪我能测。大悲我师,哀愍我愚,方便摄受。愿舍此山,作师道场。我有爱子,雄鸷类我,相与发心,永护佛法。’师问所能,援以五戒。帝诚受已,复白师曰:‘营造期至,幸少避之。’其夕晦冥,震霆掣电,灵鞭鬼捶,万壑浩汗,湫潭千丈,化为平址。黎明往视,精蓝焕丽,檐楹栏楯,巧奇人目。海内四绝,遂居其一。”

综观本传,可见志磐法师基本上是依据张商英的《重建关将军庙记》改写而成,而不是如他所说的《玉泉碑》。

3、《别传》叙事之际,是否真的“尚多浮辞”?不可否认的是,《别传》文笔相对比较古奥,有比较多的对仗,然而正如蕅益大师评价章安大师的文笔时所说:“(章安)笔力古朴,不事雕巧,惟久读方知其妙。”的确,韵文的魅力就在于此,初读似乎较难,久读之后回味无穷。不象现代文,语意都尽,如同白开水一样,没有余味。因此这种韵味是不能以“浮辞”来斥责的,相反《别传》叙事详略得当,史料精审。反而本传有较多的浮辞,尤其是小注部分,重复更多,且对于史实有不少错误。试再举一例以说明之:智者大师在见定光禅师之前,于石桥就有一个老僧对智者大师说:“禅师若欲造寺,山下有皇太子寺基,用以仰给。三国成一,当有大势力造此寺,寺若成,国即清。”这位老僧显然不是定光禅师,《别传注》认为是五百罗汉的示现,“多是宾头卢、庆友之俦”。然而在本传的后半部,智者大师的弟子智璪却说:“昔陈朝有定光禅师,迁神之后,智者梦其灵曰:‘今欲造寺,未是其时。若三国为一,当有大力势人,为之造寺。寺若成,国即清。”变成了定光禅师圆寂以后才托梦告诉智者大师的了,两者矛盾若此。

因此,我们学习智者大师传记,还是要以《别传》和《国清百录》为主,其他的传记可作参考。

 

【隋开皇十三年(593),56岁】

十三年二月,晋王入朝,行次陕州,遣书往荆州奉迎。

  593年2月,晋王杨广从扬州回长安,经过陕州的时候,曾经发信往荆州恭迎智者大师,其书见《国清百录·王遣使荆州迎书第四十二》。但智者大师并没有应邀前往,而是继续留在荆州弘法。

陕州,北魏太和十一年(487年)置,治所在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西陕县老城),辖境相当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县、洛宁、渑池、灵宝及山西平陆、芮城、运城东北部地区,其后辖境逐渐缩小。隋唐时,江淮漕米北运长安,此为水陆转运站。

 

夏四月,于玉泉说《法华玄义》(注:章安云:“次在江陵,奉蒙《玄义》”是也)。

  在这次的结夏安居期间,智者大师于玉泉寺开讲《法华》经题,章安大师记录成文,这就是天台三大部之一的《法华玄义》。

小注之文出自章安大师所写的《法华玄义》中的序文,江陵是荆州治所所在。奉蒙,犹言接受。

 

五月,遣智邃奉书晋王,上玉泉伽蓝图,并求撰衡禅师碑,因献万春树皮袈裟(注:梁武帝时外国所贡)。 

  这一年的五月份,智者大师派遣弟子智邃写信给晋王杨广,主要有三件事,1、把已经造好的玉泉寺图纸交给杨广,以便杨广上书朝廷,使寺院能够有一个正式的敕额;2、要求晋王杨广撰写一篇有关智者大师的师父南岳慧思大师的传记;3、把一件万春树皮袈裟进献给了杨广,以便他在受了菩萨戒之后充布萨之用。

万春树皮袈裟,万春,即万年。是梁武帝时,外国唯献四领,今余一,而是建初乌琼法师所披”,现在智者大师把它转献给了晋王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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