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王迎师入城,既入谒,恳辞东归,王不敢留,遂行。
讲 智者大师住于扬州城外禅众寺,九月的时候,晋王杨广迎请大师入城,等到见了晋王,智者大师就恳切辞让东还天台,杨广见智者大师心意已决,虽然不舍,但也不敢强留,于是智者大师动身前往天台山。这是大师第二次入山,直至圆寂。
吴越之民,扫巷以迎。沿道令牧,幡华交侯。
讲 令牧,县令和州牧(太守)。东南百姓纷纷洒扫巷陌来迎接智者大师的归来,沿途的县令和州牧,手持幢幡华盖,交相问候请益。
寺久荒芜,已十二载。人踪断绝,竹木成林。将至半涂,一僧雪顶,驻锡当路,逡巡即没,咸谓圣贤之见迎。
讲 智者大师于陈至德二年(584年)应永阳王陈伯智之请,离开天台山前往东阳,直到现在(595年)东归,前后正好12年。在这十二年当中,原先的寺院修禅寺已经荒废很久了,人迹罕至,竹木成林。将要到半山的时候,看到有一位老僧满头白发,拿着锡杖站在路中间,徘徊一阵就不见了,大众都认为这是圣贤现身来迎接了。
雪顶,满头白发。宋刘克庄《怀晦岩》诗:“草鞋曾遍三千界,雪顶今皆八十馀。”逡巡,徘徊不进,滞留。汉王逸《九思·悯上》:“逡巡兮圃薮,率彼兮畛陌。”清孙枝蔚《富安场》诗:“海风吹日夜,作客竟逡巡。”
师雅好林泉,负杖吟咏。尝游行而叹曰:“静夜深山,澄神自照,岂不乐乎?”
讲 智者大师平素爱好山林源泉,经常手拄拐杖到处游历欣赏。吟咏,原意是歌咏作诗,这里主要指欣赏风景而言。智者大师曾经在出游的时候感叹地说:“在寂静的夜晚,于大山深处,摄念安禅,澄清散乱,反观自性,这不是最为快乐的事情吗?”
【隋开皇十七年(597),60岁】
十七年四月,立《御众制法》十条,付知堂上座慧谏(注:见《百录》)。
讲 所立制法见《国清百录·立制法第一》,前有序云:“夫新衣无孔,不可补之以缕;宿植淳善,不可加之以罚。吾初在浮度,中处金陵。前入天台,诸来法徒,各集道业,尚不须软语劝进,况立制肃之。后入天台,观乎晚学,如新猿马,若不控锁,日甚月增。为成就故,失二治一。蒲鞭示耻,非吾苦之。今训诸学者,略示十条,后若妨起,应须增损,众共裁之。”
是月,王遣使入山参问,期以今秋,迎觐江都。
讲 四月,晋王杨广派遣使者入天台山参拜问候,相约在结夏安居结束以后,于秋天迎请觐见于江都(扬州)。
八月,会稽嘉祥寺沙门吉藏百余人,奉疏请讲《法华》,不赴。
讲 吉藏大师(549~623)的请疏见《国清百录·吉藏法师请讲法华经疏第一百三》。在请疏中吉藏大师对智者大师倾倒备至,如云:“若非道参穷学,德侔补处,岂能经论洞明,定慧兼照。”又云:“生知妙悟,魏晋以来,典籍风谣,实无连类。”
吉藏大师在当时虽然也已经非常有名,但和智者大师相比,还是属于后辈晚学,于是他抱着“但佛日将沈,群生眼灭。若非大师弘忍,何以克兴”(见《吉藏法师书第一百二》)的为法之情,延请智者大师出山宏演《法华》妙典。然而在当时智者大师可能已经现疾,所以没有前往开讲。吉藏大师后来曾从章安灌顶大师听天台宗义(《续高僧传》卷十九《灌顶传》)。有关吉藏大师和智者大师的关系也可参阅张曼涛主编的《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四十九册《佛教人物史话·天台与嘉祥》。
尝于一夜,皎月映床,独坐说法,如人问难。侍者智晞,明旦启曰:“未审夜来,见何因缘?”
讲 在某一天的晚上,明月映射于绳床之上,智者大师独坐说法,就好象有人在问答辩难一样。第二天早上,侍者智晞就启问道:“不知道昨天晚上示现的是什么因缘?”
启,启奏,禀告。《商君书·开塞》:“今日愿启之以效。”《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
审,察知,知道。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明公蒙尘路次,群下不宁,不审尊体起居何如?”管桦《怕水的人》:“自古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早脱下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
见,通“现”,示现。
师曰:“吾初梦大风忽起,吹坏宝塔。
讲 从此至“使见者发菩提心”都是智者大师的答语,在答语中,智者大师梦到了三种境界,首先梦到的是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宝塔给吹坏了。
宝塔的吹坏,只是表示一种不祥之兆,和梦到树倒房塌、地坏人倾是一样的,并非“表示了智顗的治学生涯及倾其心血所建的天台教学的崩溃”(《法音》1999年第11期,日·安藤俊雄《智顗晚年的苦闷》),这实在是太过牵强和不知所云了。
次见梵僧谓我曰:‘机缘如薪,照用如火,傍助如风,三事备矣,化道乃行。华顶之夜,许相影响,机用将尽,傍助亦息,故相告耳’。
讲 智者大师接着说:又梦到有一个梵僧对我说:就好象木头遇火和风才能烧得旺一样,众生有信受佛法的根机和因缘,法师才有讲经说法以照明心地之用,再加上旁人的佐助,这三件事情全都具备以后,才能共襄盛举,使教化之道广为流行。以前在华顶降魔的那个夜晚,我曾经答应“从今以后,自行兼人,吾皆影响”,但现在众生的机缘和法师您的教化之用都将尽了,那么我的从旁佐助也将息化停止,所以特意来告知你一声。
又见南岳共喜禅师令吾说法,即自念言:‘余法名义,皆晓自裁,唯三观三智,最初面受。’
讲 又梦见自己的师父南岳慧思大师和法喜禅师共同前来,让我说法,于是我自己考虑道:其他佛法的名词义理,我都能晓了通悟,自我裁夺,只有三观智是最初从师父那里当面承受的。
言外之意是说,那天晚上南岳共喜禅师令吾说法,所说的法就是三观三智。
说竟,谓我曰:‘他方华整(注:应是国名,未详所在),相望甚久,缘必应往,吾等相送。’吾拜称诺。
讲 说法完毕之后,师父等对我说:极乐世界的莲花整蔚庄严,已经等待很久了,从缘分上说应该前往,我等共同前来送行。我拜谢以后回答说:好的。
他方华整,小注里面把“华整”解释为他方国土的名称,但不知所在,我不是特别同意这样的理解。我更倾向于“他方”是指极乐世界,而“华整”就是指极乐世界的莲华整齐庄严,这样文从句顺,没有任何歧义。
当知,智者大师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如下文云:“吾诸师友,侍从观音皆来迎我。”又云:“(慧延)忽梦智者从观音西来。”其他如《王答遗旨文第六十六》云:“况乎五百岁后,四依拯溺。深顺佛旨,居世同凡。将欲泥洹,现希有事。五品十信,已自皎然。弥陀观音,亲来接引。”《王遣使入天台建功德愿文第六十七》云:“今开侍者所书,巨有异相……于是空声异响,遍满山房。索披大衣,云观音来至。验知入决定聚,面覩弥陀。静摄迁神,安坐身证。”又如《皇太子敬灵龛文第七十五》云:“具如临终证现,已生安养。顷来留瑞,久现弥陀,踵武观音,连衡大势,回眸东视,不舍娑婆。”种种文证表明智者大师是往生极乐世界的,似无可疑。
或有人问:在《佛祖统纪·智晞传》中,智晞临终时云:“据吾梦验,当在兜率。宫殿青色,居天西北。见吾先师,侍左右者,皆坐宝座,唯一座空,吾询所以。答云:却后六年,顶法师当升此座说法。”据此则智晞和章安灌顶大师都是求生兜率内院的,而智者大师也在兜率天迎接他们,这不是说明智者大师也是往生兜率天的吗?答:这是一个不成为问题的问题。智者大师自往生安养,又何妨于智晞、灌顶等求生兜率?《弥陀经》明明云:“其国众生,常以清旦,各以衣裓,盛众妙华,供养他方十万亿佛。即以食时,还到本国,饭食经行。”亦即在极乐世界,一念之中就能供养十方诸佛,往来无碍。当智晞、灌顶等往生兜率陀天时,智者大师前去接引一下自己的弟子,有何不可?又唯心净土,安养兜率,岂有二致?因此于事于理,俱无所违,故知所问者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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